王二牛形婚记(二)

二牛开始后悔当时选择形婚时的不慎重了,或者远期规划的缺失,让他自己心疲力尽。半年后,他们选择了和平分手。

初升的太阳格外刺眼,阳光洒进了酒店的地板,大部分人都还在各自的屋里熟睡。二牛早已经没有了睡意,身上还带着浓浓的新婚之夜的烟酒味,于是他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澡,一边洗澡一边寻思着下一步的计划。

八点钟以后,原本计划昨晚闹洞房的朋友们陆续起床,纷纷到酒店餐厅吃了早饭,王二牛依依送他们离开酒店。小凯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两人站在酒店大堂外的台阶上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牛和小萱一同完成了她娘家的回门宴、二牛老家的乡亲宴请。上祖坟点过香、烧过纸,家门口鸣过炮仗,街道上摆开流水席。儿时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曾经抱过小二牛的四婶、打过二牛屁股的小学老师等等,所有人的笑容在此时都显得那么和蔼可亲……

形婚到此算是告一段落,所有的家人、同学、同事都知道了王二牛是一位已婚人士,他的妻子是一位长得像男孩子的女生。

然而繁华过后,总归趋于平静,就这样步入了婚后生活。婚房除了小萱和她的女朋友住过几天,其他时间都在闲置。小凯说,要不然不租婚房了,这样可以减少一部分开支,反正爸妈他们一年可能不会来上海一次。

取消婚房的说法首先遭到了小萱的反对,她的理由是她父母有时会来他们的“家”和他们吃饭。如果没有这套房子,她父母可能会怀疑他们的婚姻实质。其实小萱的意见不无道理,毕竟她父母一直在这个城市生活。虽然从老城区到川沙需要一个多小时的地铁车程,但这也不妨碍他们看望女儿,特别是相对于二牛父母,他们更加有道理。

然而这套房子二牛根本不会居住,从结婚至今,除了中秋节小萱父母探望,二牛去和他们吃了一次饭之外,他再没有踏进过房门半步。但是这套房子,二牛每个月要付房租六千,一年下来差不多也相当于他全年收入的四分之一,压力确实不小。

形婚走到现在,二牛的花费已经超过了十万,而小萱那边总的开支也不过三万。或许对于传统的婚姻来讲,小萱根本就不用花费这么多,也或许在传统的婚姻里小萱家里还可以赚到几万块,但这毕竟不是传统的婚姻,只是形婚,有其名而无其实。形婚就是男女同性恋之间为了应对各自家庭压力,不得已而选择的一种互助婚姻。想到这里,二牛觉得以后婚姻的支出他必须要慎重了。

在双方多次沟通以后,小萱同意房租她出一半,另一半由二牛承担,条件就是这套房子,由小萱长期居住。二牛同意了,当他把房租交给小萱的时候,小萱说了句“结了婚还要女人出房租,这真的不好啊!”

二牛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明白小萱这是没有摆正形婚在她心里的位置,但是二牛却不想和她理论什么。这也是他们很多年以后,后悔当时在心态和沟通方面的不足,以及因此而造成不信任的主要原因。

回家后给小凯说了事情的经过,小凯心里很不爽,想要和小萱进行理论,二牛觉得没有必要,过去了就过去了。小凯为此和二牛也发生了争执,好在这件事过去以后,二牛的形婚相对平稳地保持了将近一年,在这一年里父母的念叨声少了很多,父子、母子沟通也相对和谐了很多。

又到了春节了,二牛的父母开始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回老家过春节是大多数中国人的习惯,特别是结了婚的男生,带着媳妇回家也是一项很为重要的议题。

二牛找了小萱,小萱同意了,条件是只在二牛老家过一个除夕,大年初一下午必须回上海,她也要回家陪她父母湘西地区的春节有点潮湿阴冷,二牛也看出了小萱的不适,大年初一中午便告别了父母,前往上海。临行前二牛妈妈悄悄把二牛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给他说:“今年在上海,不能老想着工作,也要抓紧其他的事情,争取下次抱着孩子回来。”

母亲的话让王二牛意识到,他们形婚后面临的大问题就要出现了。

“小萱,咱们结婚到现在半年多了,你考虑过要孩子的事吗?”二牛在回去的路上试探着询问小萱。

“这个再说吧,我今年才25岁,作为一个T我不想让自己大着肚子满街跑……”小萱对于孩子没有怎么考虑。

“今天我妈问我孩子的事情了,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二牛在显得有点无奈,说话有点自说自话的感觉。

“有孩子多累啊,现在挣钱都那么累,还养个孩子,真是不敢想!”

春节以后二牛被派到马来西亚出差,这让二牛有了一个想法,领养一个孩子,到时直接抱着孩子回家,就说是他和小萱亲生的。然而一方面小萱根本不愿意离开上海一年的时间,另一方面小凯则认为二牛的想法过于幼稚。于是就无疾而终了。回头再看这些,领养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但是父母并不这样想,他们认为小两口就应该有个孩子。对于很多中国父母来讲,传宗接代是人生奋斗的终极目标,没有孩子,人活着都是没有意义的。将来老了有孩子的还有人给端一杯茶喝,养孩子表面上看是一种淳朴的社会意识,其实归根结蒂最根本的是,很多人养孩子带着些许的功利心。

在马来西亚出差的这段时间,二牛多次试图说服父母放弃要孩子的想法,然而父母的观念根本没法扭转。养个孩子传宗接代、老了有人伺候就是一种绝对正确的选择。那些所谓的丁克、单身主义者在王二牛父母看来就是一种根本不可理喻的错误。

五一的时候,二牛父母从老家来看望“小两口”,并给他们带了很多号称滋补的补品,千叮咛万嘱咐的一点要他们按时吃,将来一定可以怀上孩子。在一次的吃饭的时候,因为孩子的事情,小萱和二牛的父亲发生了不愉快。老人最终带着遗憾离开了上海。

在一次次和小萱讨论的过程中,二牛开始后悔当时选择形婚时的不慎重了,或者远期规划的缺失,让他自己心疲力尽。半年后,他们选择了和平分手。

有研究认为在中国同性恋社会出现的形婚现象实则是在中国特有的婚姻家庭观念下特有的畸形产物。很多同性恋在家庭和社会的压力下选择了走入正常婚姻,从而产生了大量的同妻、同夫人群。王二牛起初对这种行为感觉很无耻,现在他却觉得有点无奈。事实上,他在和小萱分手后没过多久,特别是和小凯分手之后,他开始对同志的感情生活也有点绝望了。再后来他真的结婚了,婚后生了一个男孩。父母很欣慰,而二牛的内心却难以形容。

三年后正如当初预想到的那样,他又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偌大的上海,坚强的生活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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