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有你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王小波《似水柔情》里说 “小史把阿兰的书锁进了抽屉,走了出去,走到公园门口站住了。他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他不想回家,但是不回家也没处可去。眼前是茫茫的黑夜。曾经笼罩住阿兰的绝望也笼罩在他身上。”这种绝望如同一根刺,长在每个同性恋的肉里。我在北方一个闭塞的工业城市读的大学,那里是同性恋的撒哈拉沙漠。在那个智能手机还没普及,同志软件尚未出现的史前年代,大家都在同志聊天室里挂人。屏幕上五光十色的闪耀着武汉军警,山东阳刚,东北大鸡,西安小帅,河北有地,山西等待,不过是长年累月、闲的发蛆的几个基来回换着马甲。倘若有几个嘴里说着要寻找真爱的同志,也不过是几年没有开张、独守空房、望穿秋水、求鸡若渴的姐妹。聊天室里所谓的纯一也可能是一个油光满面、猪头猪脑、市侩猥琐、气息恶臭的中年大叔,趁着老婆熟睡偷偷登录聊天室骗骗色。那时候逃课泡在网吧一整天也无所斩获,夜幕低垂时候一个人双手空荡荡如行尸走肉般走在学校里,悲从中来。网上已然约不到一个正常人,一个姐妹带我去了市中心的一个公厕。阴冷潮湿、滞重的氨气、尿骚味弥漫的公厕,在腌臜的残留着粪便尿迹的厕所门板上一一拨打刻划在上面的电话号码,甚至连找小姐的电话号也没落下,然而电话那头不是盲音就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回宿舍的路上,街灯都熄灭了,在这个城市睡的最深的时候,深秋清冷的月光如冰河般徜徉在冻硬的路面,风呜咽着卷起街边的黄色落叶,我和姐妹如丢了魂魄,两个人茫然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空气中有苦涩的铁锈味。

当时学校的一个前辈还关心地叮嘱我和基友见面千万小心,建议我面基的时候,他悄悄伪装躲在附近暗中保护我。前辈大我两三届,后来考研去了成都,在天腐之国贷款买了房。他还在读研时候,我逃课去四川玩,竟在街上遇到他,他还帮我找了他们学校内的民房,一天只要30块钱。那时候正是五月份,一个人无聊,再也无心呆下去,去完青城山就坐火车回学校了,几天后就是举世震惊的大地震,蜀地变为哀恸之地,生死茫茫。

那时我鄙弃聊天时候开门见山的要做爱的人,可后来我也变成自己所鄙视的人,约吗?做不做?没有铺垫,直截了当。因为我害怕浪费感情、浪费时间,发现原来不合适!原来对方什么也不找!原来自己只是被消遣的东西。但是当时的我真的是犹豫且矜持的,只是到后来一把年纪无需矜持,也没有理由犹豫了!



我见第一个炮友的时候,几乎是转身就走的。那是在一个超市楼下的大街上,晚上都是人,到了约好的地方,我第一眼看到他是不喜欢的,个子那么矮,两只凸着的大眼睛好像外星人一样,浑身散发流氓气息,我隐隐地感到害怕,当时还叫宿舍的一个室友在离我远一点的地方看着我。室友后来跟我讲:“你真的是掉头就走啊!”那个炮友是退伍兵,见我走,他在后边追。“你跑什么跑啊!”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一个人吧,勉强地每天见一面,半是无聊,半是性的渴求,无处发泄自己的性能量。当时他和父母住,也没有地方,那时还不知道有野战这回事,最多趁晚上去公园KISS,或者口。有一次我们吵架,他拖着不让我走,要和我辩论,宿舍也关门了,只好和他去了一个小旅馆。在那个逼仄潮湿的床铺上,当时也没有套,没有油,他不顾我忍着撕裂的巨痛,强行侵入,抽动到自己满意为止,那是我第一次做0。但此后变成我天天到了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去他单位找他求插。他在亲戚介绍下在一个房地产公司做保安。晚上他值班时,我就去找他,俩个人挤在一张小小的折叠床上,在他那里不过是活塞运动吧。我一度怀疑他就是0,后来证明我猜的不错,因为互换角色的时候发现他乐在其中,如狼似虎地吓我一跳。我沉湎在这种肉体的冲撞快感中,直至他认为我性欲太强,说:“你不要来了。”后来真的很少去了,我去约别人了。

那真是狂飙突进的青春啊,有的是精力,身体内冲撞着的荷尔蒙无处释放,山呼海啸地激荡,只消一次便挣脱锁链、冲决堤坝,潮水一样漫溢渗透到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成为永无可能戒除的隐秘欢乐!每次做爱都像牢牢嵌入他的身体里,只剩下肉体撞击穿凿的声音,像一颗图钉被狠狠地钉到墙上!像一朵只开放一次的花蕾,无限贪婪的吸着水分,永无餍足,恣肆的打开绽放,充盈着,裹挟着灵魂也一同飞升。开始对做爱上瘾,像吃饭、睡觉一样,停不下来的约人……在一本书看过一个老同志说,同志见面做爱就和异性恋见面要握手、拥抱一样平常!也许同性恋对性爱的热衷在异性恋眼里是不可理喻、不可思议的!对同志来说,这样的生活就是一种放逐,任由自己流放,这疯狂的性爱就是戴着枷锁的舞蹈,飞蛾扑火,痛苦地饮着鸩酒,享受着高潮来临的片刻,灵肉的合一和分离。被荷尔蒙驱赶着,不想后果,不想代价,不顾一切!有diao便是爹,奉jb为神明。

那时我有一个好姐妹,姐妹和我讲他去带家教,然后和家里男主人睡了。这种故事我经常听到。男人要出轨,真的是拦也拦不住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暑假里姐妹就直接住在了人家家里每天挨操。姐妹不缺男人,有的时候两天像赶场子一样睡好几个男人,然后给他们一一起了代号,记到在一张纸上,竟被明察秋毫的我看到,有二三十人呢!我挨个数着那些人名,想这就是他的炮友了吧!一个个猜测他们的身份、容貌,对号入座,姐妹羞赧着微笑不语。不过还是在我的逼问下承认了一个,那是我们都认识的人,30多岁,在一个国企上班,学历还挺高的,戴着眼睛,有点壮胖,斯文的外表下掩饰不住的猥琐,外表邋里邋遢的,但老天爷赏饭吃,有根基见基爱的巨屌。我不喜欢他,当时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感觉他精打细算,恃鸡傲物,不想姐妹将他视若宝物,和我描述他们的床笫之事。我心想,骚逼配傻屌正好。金杯银杯,不如姐妹的口碑,就想一试,后来我约了他,在一个破烂的街边的录像厅,二楼有一些包间,附近的穷学生经常会过来这里啪啪。想着横竖被草一下,就只认屌不认人,但他迫不及待的先把裤子脱了,让我摸他的JJ,杂乱的YM,因为没洗澡,汗湿的气味加上分泌物发酵成一股腐臭味道,如蘑菇头一样大的龟头,早已流着粘液,我摸了一把后落荒而逃…… 不过这也是我羡慕姐妹的地方!勇于尝试,没有想那么多,目的明确!可是我当时竟然没学会也没觉悟到!有时候好不好吃,真的得先吃过才行。姐妹将这个工业小城的所有稍微正常点的GAY,或者下面特长的GAY都网罗裙下。他在网吧上网不用花钱,网吧老板也是基佬,给他办了卡,他笔记本电脑有一半的钱是一个喜欢他的大叔出的。我碰不到这狗屎运,遇见的净都是一个个鸡贼,除了白日,没收到过礼物不说,还要倒贴请吃饭!简直比不要钱的妓女还贱!!

那天我去了姐妹在学校外边租的房子,聊天时候,姐妹的一个炮友过来了,我从来没有过三个GAY同处一室的经验,有些局促尴尬,一时语塞,找不到话说。炮友问我是否抽烟?我说不抽。那你喜欢抽水烟吧。当时的我竟不懂这话有点下流,不明所以,他讲完就自己哈哈一笑。我在床沿上手足无措地坐着,突然他弯腰把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他的嘴唇堵在我嘴上,把舌头从我嘴唇缝隙里塞进去!我有些意乱情迷了吧,当时情不自禁的迎合他的纠缠搅动,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留我目瞪口呆地坐着,脸红脖粗的坐着,这一切在旁边的姐妹都看在眼里,我估计他肯定不是很开心,像被箭射中一样,他的脸突然拉的很长,说话声音也有点颤抖。不过他马上就和他炮友恢复亲昵状了。那个意外的吻在我这里还没有散去,突如其来,我心跳加速,嘴唇因为受到刺激惊慌而麻木,还肿胀着,他的嘴唇不容分说地占领了我,倾覆我,像胜利者一样摇晃着旗帜,他伸出的舌头冰凉如蛇信,似乎在引诱我一同沉沦在这危险而堕落的游戏中,我的嘴里留下他混着唾液的腥甜的烟草气息。其实被吻的那一刻,是有一阵暖流直抵身体深处的。但是坏了行情,姐妹后来和我很少联系了,后来他考研去了一个很美的南方城市,继续轰轰烈烈的过日子。


大三时候的一个暑假,当兵的那个炮友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当时我在亲戚家,也不方便说什么,他好像淡出我的世界很久了,因为当时龃龉不合,俩个人都冷淡了彼此,接到他的电话还是很意外,他说要给我吹口琴,那是一首脍炙人口的口水歌,我经常在电台广播点歌时段收听到: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当时我不懂,呆呆怵立着听完他吹口琴,电话那头琴声结束,寂静了一会,互相说了声再见,电话挂掉了……再次见到他是一年后一个晚上,在学校图书馆的花坛前,他应该是在等他的男友吧,其实看到他的一刹那心里还是有一点激动的!然而仿佛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有更重要的东西在前面等着我!仿佛时间来不及了,打了声招呼我转身走了,心里想着他还是没变,在黑夜里,绕过汽车扑朔的闪光灯,加快脚步地走着,再没有回头,此后他像一滴水消失在大海里,再也找不到了。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本站文章的内容来源分为注册用户的原创内容和本网站转载互联网的内容。 本站注册用户通过本站发表的一切原创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文章、图片、FLASH、影音文件等,其版权归本站及该用户共同所有; 本站转载的文章仅限于非商业性之用,内容和版权均属其著作权人所有。如果您认为本站的某些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您来信(Email:rainbow6s@163.com)指出,您可通过提供自己主张版权的证据,并承诺对其真实性负责,本站接到相关通知,并核查属实后,将根据相关法律规定采取措施删除相关内容。
咬一口
  
《彩虹旗下》微信公众号
《六色橘子》微信公众号

相关文章